【瀘沽湖‧亞丁
穿越記】卷七、歸途
關於人生的機運,有兩種說法:有人認為是早被安排好的、註定了的,無從選擇;而有另一派認為,在有限的空間裡盡最大的努力,仍可改變命運。對我來說,我較相信後者。昨日我決定一人先翻過啞口,因此得以撥雲見峰,而今天一早黑沉沉的雲壓了下來,從此天氣開始轉壞,等到中午秋姐等三人過來會合時,三座神山已深埋在雲深不知處中。
下山的路上雨滴開始飄落,在高原上,一旦太陽消失,氣溫便開始急速掉落。陡降的途中伴隨著冰雨,終於在下午三點多回到「人間」:亞丁風景區的馬路。踏在柏油路上之後,也就代表八天的徒步之旅劃下句點了,剩下的就是從原始過度到人世間的一連串必經之路以及對於種種人事間的「適應」。
我們原先打算在景區內隨便找一個地方搭帳篷過夜的,然而稍早前的荒野與如今遊人如織的落差,內心不免產生許多「嫌惡感」。尤其走到沖古寺前的木棧道,遇見查票的巡守員,告訴我們得買高額的門票,且像我們這種「背大背包」的,早就被視為重點稽查對象,「肯定逃不過的喔」巡守員面無表情的說。
該留?該走?該被強敲一筆?還是該伺機而逃?我們四人研擬了許多對策,而像這種資訊相對弱勢的一方,許多主意都會被種種不確定性給影響。最終呢,我又再度跟三位隊友分開了,他們先行一步搭車下山,我則留在亞丁風景區內,就近找一個當地民家經營的客棧住下。
隔天一個人散步到洛絨牛場,那時雨仍紛紛落個不停,漸漸的雨滴轉為雪花,當年的第一場瑞雪至此飄落。在遊人如織的牛場,眼前的遊客們歡天喜地的尖叫著,但我的心境與他們如此不同。我能明白為何我那麼固執的留在亞丁不願與隊友們一同下山:「只要我想要,我想未來還是能夠再次回到亞丁,挑個晴空萬里的季節,拜見我想拜見的三座神山。但那時的心境肯定與我這次自瀘沽湖開始徒步整整八天,翻山越嶺吃盡苦頭而來不同。」
即便兩年後,我才動筆寫下這篇終章,我仍難忘懷雪花從黑壓壓的頭頂上飄落,落在我的手中,所以填補了最後的那塊拼圖:「可以了,可以回家了」的那份情懷。我轉身告別這片雪原,告別的不是2016年9月30日遊人如織的洛絨牛場,而是告別1930年代洛克所見的那片毫無觀光建設的牛場。我是為此而來,也終得因此而走。
下山,搭上了往香格里拉鎮的觀光巴士。接著在香格里拉鎮跟當地的藏民朋友拼了一台車,一路往北到稻城與隊友們會合。把裝備丟在客棧後,又找了一台車到稻城的城郊溫泉,洗去一身的疲憊。翌日搭了最早的一班車往中甸,這一趟路整整坐了一整天,巴士的路線可以說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大的「Ω」符號,經過了許多這輩子也不會再到的世外桃源,譬如說「鄉城」,那依傍山水而建的古老村落。
中甸過後我們再與秋姐分別,她先行一步到麗江。小何與小虎則跟我多繞了一點遠路到白水台,並且在虎跳峽鎮過一夜,鎮夜聽金沙江轟隆的水聲。
再次回到麗江,這裡的繁華恍如隔世,見過亞丁三神山,遠處高達五千多米的玉龍雪山也覺娟秀嬌媚。信步在束河古鎮,石板、垂柳、清泉與暖陽,以此「豔遇之都」做終,已算是無可挑惕的完美結局了。
翌日飛南京過一夜,再轉台北返家,從原始山林過度回到人間,也從中國大西南過度回到溼熱的島嶼,必須再提:「我的靈魂依然留在亞丁雪峰間那萬般寧靜的氛圍之中,回到工作崗位上,我就像一隻離開曠野被關進動物園的野鹿,實在不知所措」。
(全文完)
我轉身告別這片雪原,告別的不是2016年9月30日遊人如織的洛絨牛場
把裝備丟在客棧後,又找了一台車到稻城的城郊溫泉,洗去一身的疲憊
竟然把台啤翻山越嶺背了過來,也只能趁了溫泉爽泡後把它乾了
搭了一整天的車回到中甸,晚上順道至龜山公園轉經
白水台前的午餐,滿滿的紅油湯麵,以及中間那盤相當好吃的炒雞肉
初見白水台
白水台的源頭,汩汩的湧泉,石灰質含量想必極高
另一個泉眼旁邊插滿了「祭祀用的香」,
想必是當地人信仰的神聖之地
賣香的老人打盹中
再次回到麗江,這裡的繁華恍如隔世
連肯德基也裝潢得古色古香
當地相當著名的紮染,五顏六色,顏料皆是取自花草的(現今不得知)
信步在束河古鎮,石板、垂柳、清泉與暖陽
竟然是這樣吃蒜頭的,也太豪邁!
再會了,麗江~
見老人拿掃帚般的巨型毛筆練字
我的靈魂依然留在亞丁雪峰間那萬般寧靜的氛圍之中,回到工作崗位上,我就像一隻離開曠野被關進動物園的野鹿,實在不知所措